是父亲从我背后伸出了双手,遮住了我的眼睛。
直到今日,我依然清晰地记得这双手掌。那是一双独一无二的巨掌。它从我的背后伸过来,一下子遮住了我的眼睛,遮挡住了我所见到的地狱。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巨掌。不知是因为爱、慈悲还是屈辱,起码及时地将我所看到的恐怖的世界遮住了,并将它彻底埋藏在了黑暗中。
我在这双巨掌中轻微地点了下头。父亲通过我的小脸的颔首,立马懂得我是包容与默认了。接着父亲移开了手掌……手掌移开之后,我仍乖乖地继续闭着眼睛,不透一丝光亮。我彻夜未眠。
……不妨回忆一下,后来父亲出殡时,尽管我急切地想一睹父亲的遗容,却并没有流泪。还记得吗,那手掌的羁绊,和父亲的死一块得到了解脱,我只想一睹父亲的遗容,以此来确定自己的生。有关这只手掌,这人世间叫作爱情的东西,我记忆犹新,如此不忘堂堂正正地报复,可是对于母亲,与那无法原谅的记忆不同,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报复。
……住持来信说,母亲准备在父亲一周年忌辰的前一天到金阁寺借宿一夜,并且他已经答应了。住持叫我在忌辰当日也向学校请假。我每天参加义务劳动,忌辰的前一天,我想到马上要回到鹿苑寺,心情变得沉重起来。
鹤川有一颗单纯、善良的心,他为我将要与久别的母亲相见而感到开心,寺院的师兄弟也对这件事非常好奇。我虽然十分厌恶母亲,但我并不愿意跟好心的鹤川说自己不想跟母亲见面的原因。工厂下班之后,鹤川便匆匆忙忙地拉着我的胳膊说道:
“喂,我们跑步回去吧!”
要说我完全不想见到母亲,这难免有些太夸张了。我并不是不思念我的母亲,我只是不喜欢公然表达对亲人的爱,可能这也是我为自己的厌恶想方设法找寻各种理由罢了。这正是我性格的缺陷。要是用各种理由能够合理地表达真正的感情还可以,但是有时,我自己脑袋中编造的各种借口,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感情强加到自己身上。这样的感情原本就和我没有关系。
不过,只拿我的厌恶来讲,某些方面也是正确的。这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令人厌恶的人。
“为什么要跑呢,跑不动了!太累了,拖着两腿回去不就好了。”
“如此一来,便会得到你母亲的同情,你想撒娇是不是!”
鹤川一直如此,经常误会我的想法。不过,我一点儿都不讨厌他,而且还很依赖他。他是我忠实的翻译者,将我的话翻译成现在的语言,是我珍贵的朋友。
有时,我感觉鹤川就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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